站在龍眼樹後的查某阿祖

昨天和朋友在南部吃阿宗麵線邊看台灣聖帕颱風的新聞。聊著聊著，又聊到了台灣另一個常見的天然災害 - 地震。在聊天的過程中，想到了阿祖(祖母、父的台語)。

以前過年過節，全家就會到台中縣霧峰鄉探望阿祖。阿祖家是以前留下的土角厝，雖然已用磚頭取而代之，但也不失土角厝的味道。阿祖家外面有一條乾淨水流不急淺淺的排水溝，聽說以前是水湍急有魚在裡面。阿祖家外有一棵龍眼樹緊臨著水溝，小時候回去總能拿幾包回家吃。日子久了，營養不夠只能抓著幾顆吃。阿祖家的櫥房雖然已用瓦斯爐，但還留著燒柴的爐灶和旁邊年代久遠的餐桌。阿祖睡的床，是以前留下的褟褟米，旁邊有個衣櫥，聽說以前全家都擠在那張床上。阿祖睡的床右邊，有一個梳妝台，上面有泛黃的照片和一個小窗子，沒有聽到太多照片的故事。

為何有爸爸、媽媽、阿公、阿嬤姓別稱位上的分別，而阿祖卻沒有呢?查甫阿祖，頭禿禿的，牙齒掉光了所以嘴是凹陷的，身體也不錯，但行動上慢比查某阿祖慢了些。查某阿祖，梳著整齊的包頭，視力不是很好但聽力出奇的好，常裡外走來走去，到近十年才拿樹枝當柺杖。這是六、七歲的我看當時八十幾歲的阿祖。

1999年9月21日。查甫阿祖因為年紀大身體不好，已經住進醫院好一陣子，而查某阿祖還是睡在古早的褟褟米上。當天地牛翻了身，把土角厝震倒了，阿祖的房間也倒了。但幸運的是，查某阿祖竟然毫髮無傷，旁邊倒下的衣櫥所剩的空隙讓查某阿祖幸免於難。

昨天想到查某阿祖，想到她身體一直硬朗而且當時竟能安然度過，感到非常敬佩。又想到，查某阿祖今年幾歲呀?會不會破了查甫阿祖的紀錄(2000年過世，享年97歲)。然而今天打電話回家問家裡的災情(因為以前家裡每下必淹)，媽媽就說，阿祖也因年紀大身體各方面退化而無法吸收養分，在星期六過世了。

今年九十九歲的她，沒被八年前的地震帶走而在的颱風天裡走了。
美國八月十八日想到阿祖而另一端的台灣八月十八日阿祖離開了。

從來沒想過，有一天不需要用"阿祖"這個稱位，現在只希望查某阿祖走好。我依然記得回家時妳站在龍眼樹後揮手的道別。

(王菲99年的"當時的月亮"，送給阿祖)